胡耀邦同志永远活在我心中

编者按：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在党的“十八大”即将召开前夕，我们选刊原中共绵阳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市场信息报（刊）网的顾问，我们敬重的薛金厚老人怀念胡耀邦同志的文章，意在发扬革命传统，珍惜大好时光，开拓创新，爱岗敬业，把我们党的事业不断推向前进。

在纪念中国共产党建党91周年、党的十八大即将召开之际，我心潮澎湃，感慨万千，深情怀念我尊重、敬爱、助我成长的原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同志。

耀邦同志是位红军战士，1930年14岁时参加革命，17岁参加长征，25岁在延安我军总政治部任组织部部长。太原战役时任华北一兵团（后改为十八兵团）政治部主任。1950年34岁的他，担任了中共川北区党委书记兼行署主任（当时四川未建省，分别建有川北、川西、川南、川东四个行政公署），川北区辖南充、遂宁、广元、达县四个专区，共有35个县，一个市，总人口1700余万人；1952年9月，四个行政公署合并建立了统一的四川省。

1952年7月，毛主席亲自选定，将胡耀邦同志调回北京担任了共青团中央第一书记，文革中深受四人帮残酷迫害，文革后任过中央办公厅秘书长，中宣部、中组部部长，后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于1989年4月15日与世长辞。

我虽然未在耀邦同志身边工作过，但一生中有五次长时间地接受他的教导，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的音容笑貌，至今仍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伴随我终生。

现将我记忆中的一些往事，回忆介绍大家，这既是对耀邦同志的怀念，也可供后人学习传承。

（一）

1951年8月，当年仅19岁的我，担任旺苍县正源区委书记，有一天突然接县上通知，要我出席川北区党委党代会，使我高兴得一夜未眠。在李培芳县长带领下，我们四人乘一条小木船沿着东河而下漂流两天到达阆中县城，午后又乘汽车去了川北区党委首府——南充市。

我是第一次到南充，以往很少见到那样多的新高楼，有好些都是五、六层的，如川北区党委办公楼、行署大楼大礼堂、川北大旅社、新华书店等。全新楼房太漂亮了，还有热闹的大市场。开会之前先上街游了一趟，并买了一双回力牌球鞋，刻了一个带盒的牛骨头私章，又去河街吃了一碗川北凉粉，非常高兴，自我感觉不简单。会议期间总想利用休息时间，东走走，西看看，赶个热闹，看个新鲜。

一天下午晚饭后，我独自一人外出，想看看市景。我兴致勃勃地走到新建的川北党委办公大楼前，经过岗哨时，见我身挂代表证，便未加阻拦。我一口气爬上六楼楼顶。哪想到，那里有不少人在乘凉，有的打扑克，有的下象棋，有的在喝茶，我继续往前走，突然看见区党委书记兼行署主任胡耀邦，区党委副书记赵林，行署副主任秦仲方等都在那里。少见大世面的我，心里很紧张，只好快走。转身正要离开时，耀邦同志笑着向我招手说：“小代表，小代表，过来过来。”我心想出大事了，内心特紧张，忐忑不安地走到他面前，胡书记不但丝毫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反而热情地叫我坐，给我递了一杯茶，亲切地问我：“你从哪里来？”我回答说：“从旺苍来。”他说：“哦，那个地方是1933年徐向前司令员战斗过的地方，大山区，很穷。”接着又问我老家是什么地方，家里还有什么人，多少岁了，想不想家，等等。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又安慰我说以后有机会回去看看父母，不要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紧接着又问我当代表的责任是什么，我说听上级领导的指导。他说：“不完全。代表、代表，就是四个字，代上、代下，把下面群众对党、政府工作有什么意见、要求和建议带上来，如实地向大会反映，再把大会的决定、意见、要求带下去，在你那个地方宣传贯彻，才算尽到了责任，对不对？”我说对。回到住地特别高兴，一夜睡不着，没想到无意之中见到了大领导，还教我如何当代表，而又那样地平等待人，没有一点官架子，真象兄弟之间，对我教诲很大，终生受益，永远难忘。

（二）

1959年9月，27岁的我，由绵阳地区农水局长岗位，调任为共青团绵阳地委书记。五年共青团工作中四次当面聆听耀邦同志的亲切教诲。如1960年春去北京，列席团中央工作会，人生中第二次见面，耀邦同志还是那样地青春活泼，说话那样地风趣幽默，平易近人无架子，有一次他风趣地讲：“有人说，一组织、二宣传、三统战，四五六是青年团。共青团是娃娃工作，娃娃们的头头。这种轻视青年团工作的看法、说法错到底了。”青年团是党领导下的先进青年群众组织，是党的助手和后备力量，是党培养、团结、教育青年的纽带和桥梁，是培养青年共产主义思想的大学。党和毛主席历来非常重视青年工作。毛主席说，青年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结底是你们的。毛主席把重要性讲透了，青年团干部要认真学习深刻领会。要看到，日后我们党和国家的领导人，中国的大科学家、文学家、理论家、艺术家都将在他们中产生，说的再明白点，谁掌握了青年，谁就掌握了未来。

“青年团干部，首要任务是学习，读毛主席的书，读马列主义，永远跟党走，听党的话。党叫干啥就干啥，增强党性是第一位的。”

“工作方面必须明确：党的大事，就是共青团的大事，党的中心就是共青团的中心，在完成中心中按青年特点搞好共青团的工作，开展共青团的活动，做好青少年工作。议大事，管本行。青年团干部的作风，要养成朝气蓬勃，实事求是，不怕苦，不怕难，说老实话，做老实事，当老实人，做青年的表率、榜样。”

在北京一次会议中，耀邦同志突然插话问，四川绵阳团地委书记薛金厚来没有？我起立说：“来了，我就是。”他开玩笑地说，你们专区21个县有1300多万人口，全国最大的专区，在世界上如欧州，上千万人就算大国了。大家笑了。他又说，你这个团委书记的责任不小，担子不轻啊，好好干啊，等等。

他还说，你们的地委书记叫李林枝，是位红军战士，是我的同事，带个话给他问好，请他来京时到我家作客。亦请他加强团的工作。

还有一次耀邦同志给我们讲，青年干部要推动团的工作，有三点传给你们，一是上下请示叫向党请示报告，向下学习群众；二要左右求援与各部门搞好关系，求得他们的帮助；三要自我奋斗，努力学习，深入实际，调查总结经验，改进工作。我们的干部要实实在在地干。干部、干部，不干叫啥干部？干得如何领导要了解。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干部要经得起三个考验，战争、灾荒、党内分裂。我看听党话，无个人主义者，容易办到。

耀邦同志非常关心同志。如北京开会时，他说你们不易来京，先集中开好会，结束后留你们三天，一天去访友，一天去参观，一天去购物，吃住不变。大家高兴得直拍手。

（三）

1960年5月，胡耀邦同志由山西乘火车来四川广元调查，随行者只有三人：警卫、秘书、速记员。一位副总理级别的五级干部、中央委员，他可真是轻车简从的典型。

我们接待者有团省委副书记白尚武同志，广元县委副书记王汝伟；（书记姓田，是北京下放的，架子很大，听说是胡某某来了，他不到场）团县委书记杨银州同志。

耀邦同志首先给我们讲了三条：一是这次来是受毛主席委托调查农村情况，你们不要给农民介绍我的身份，只讲是北京来的同志；二是不看名胜，不游山玩水，只看农村，地点临时由他定。三是伙食只搞三菜一汤，大家一起吃，食宿费用自付，不用地方负责等等。

在广元东坝等地与农民实地座谈了解，实地考察，问得非常详细，耀邦同志极其满意。

考察期间的晚上，耀邦同志约我单独给他谈谈，他说，这次来四川，重点要走访广元县、南充市、重庆市。原打算在广元县多住几天，由于县委书记不在，副书记又讲不清楚有关情况，所以决定提前离开，有些问题让你先给我谈谈，比如农业为啥上不去？每月多少油、肉等，干部作风如何？青年有啥要求？等等。当时很多地方搞浮夸放“卫星”吹嘘亩产千斤水稻万斤苕。那时我在绵阳县石塘乡驻点，便将当地实情汇报：小麦亩产，平坝400-500斤，山区100-200斤，哪有千斤，更无万斤。农民每天口粮不足半斤，没有油、肉。干部每月吃粮21斤。地委机关干部每月扣三斤作贡献，实际只有十八斤，根本吃不饱，但又不敢说，怕反右倾扣帽子。昭化县委书记白佩行同志，在省委领导面前讲了“坝地用牛深耕耕不到一尺，最多只能耕到4-6寸深”的老实话。被指责为右倾，没几天就被撤职等等。他说：“你讲的是实话，我相信。团干部就是要敢讲实话、真话。”

由广元县去南江县，途中经过旺苍县，行前耀帮同志叫我打电话（手摇电话）给旺苍县委。电话接通后，他不让我说，他要亲自讲。他说：“喂，你是旺苍县委吗？北京有位同志要来你们县委看看，请留人等候。”讲完后他对我说，这个电话让你打，那县委听到胡某某来了，那搞接待的，扫卫生的，准备伙食的，甚至还有公安保卫的忙个不停，来一大堆人，兴师动众，影响太不好。对不对？

我们由广元去旺苍县途中又看了广元县元坝村和旺苍县的加川坝、普通寺等大队，耀邦同志实地与农民交谈访问，相当平易随和。进入旺苍县委会议室后是县委副书记薛树池同志接待，耀邦同志问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薛树池说是山西人。听说是山西的，耀邦同志立即叫警卫员从车上将山西带来的几斤红枣拿出来，他亲手从口袋中将枣子全部倒在桌上，说你吃了家乡的枣子，等于你回了一次家。我代表同行者祝贺你们为四川人民好好服务。

旺苍县委作了汇报，耀邦同志听得很满意。

考察结束时，耀邦同志对我说：“金厚同志，你们回去了代问李林枝同志好，这次我不去看他了，他也不要来南充，以免车马劳顿和耽误工作。”

事后，旺苍县委抱怨我为什么不告知他们耀邦同志要来旺苍，穆至善书记在乡下，不知道信息，也没能回来见上面，啥都没给耀邦同志准备，连茶叶都未带点，太对不起他，等等。

（四）

1961年6月耀邦同志去南充调查，召开座谈会时，点名要我出席，绵阳地委非常重视，副书记赵发达同志安排专车，让我按时出席，并嘱咐我记好笔记回来向地委传达，请胡书记来绵检查工作等。

这是我第四次当面聆听耀邦同志教诲的好机会。五天的时间，我们同住一所，同桌吃饭，同去农村走访调查，饭后一起散步。无论开会座谈，还是走访散步，都是那样地有说有笑，无拘无束，无上下高低之分，象兄弟之间、师生之间那们的平易亲切，使我受到了极其深刻的教育。他的好思想，好作风，好品格时时刻刻感染着我。

期间，耀邦同志对共青团的工作作了许多指示。他说：团干部要听毛主席话，听党的话，党叫干啥就干啥，党的中心就是团的中心，党的大事就是团的大团，青年团只能围绕中心开展工作，无别的团中心。青年团干部要养成朝气蓬勃、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树立说老实话、当老实人、办老实事、不怕艰苦的作风，做努力学习的模范；与广大青年交朋友，开展团的工作。青年工作重心是做人的工作，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教育青年听党话，跟党走，爱党、爱国、爱人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成为建设祖国的骨干先锋。机关、厂矿、企业、学校，不仅要做八小时以内的工作，还要注意抓八小时以外的工作，引导青年开展各种高尚、健康的活动。青年人犯错出问题，甚至犯罪，不少是出在八小时以外。

青年工作又是一项精雕细刻的工作，不可简单、粗暴，青年人最容易走向极端。但是只要方法对头，青年人觉醒也最快。工作方法方面，要注意抓典型，树旗帜，好典型越多越好，坏典型不要轻易确定，一定要非常慎重。要比学赶帮，推动各项活动。要有去掉官架子，甘当小学生的思想，从团中央到基层团委，各级书记都不称书记，像我胡耀邦，你们就叫耀邦同志。要树立好风气，好作风，与群众打成一片的好传统。还要大力提倡民主作风，实行民主决策。毛主席说，让人讲话天不会垮下来。青年团干部更要在这方面努力提高自己。我最反对那种书记不说话，大家不说话，书记一说话，大家都造成一言堂坏风气。

耀邦同志还说：干部，干部，就是要干，不干叫什么干部呢？能力有大小，干的好不好，简单地说就是九个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是毛主席教导我们的，关键又是前面那四个字——全心全意。考察干部重点要抓住这九个字。

散步时，耀邦同志开玩笑地说：什么事都有个一分为二，比如我胡耀邦，生的不好，身高不足五尺，体重不到百斤，又矮，又瘦，形象不行，不适合搞外交工作，但在1933年长征经过四川时，得重病无法行走，一位四川农民（名字不知道）背着我行军好几天，我的疾病基本痊愈后，才跟上大部队一道去陕北延安。相反若是我身高体重，是位大汉，没人背得走，哪会有今天的我呢？这算不算二分法呢？他的一翻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又说：1950年我来川北工作，长时间费心地寻找这位农民，一直没找到。我要报恩，把他养到老。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记恩，还叫什么人呢。（1950年旺苍县委根据川北区党委通知，也曾长时间帮助耀邦同志多方寻找过他的这位救命恩人，但一直无果。）

他还说：我们党、国家也是一样，凡是曾经为中国革命出过力，办过事，尽过责的人，无论国际友人，海外华侨华人，民主人士，我们党从未忘记他们。

耀邦同志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奋斗几十年，不少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为的就是两个字——解放。这个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我们奋斗目标仍然是两个字——建设。实现这两个字比前两个字更艰难，为什么呢？一是我们国家穷，缺少钱；二是科学技术还落后。因此，青年同志们要艰苦奋斗去干。国家和人民富起来了，事情就好办了。要办学校、办教育，以及各种培训班，大力培养人才。我们国家强大了，在世界上说话办事就不一样了。

耀邦同志还给我们讲了个故事：1957年，他带领中国青年代表团数百人出席维也纳世界青年联欢节，是向世界上民展示新中国青年风貌的极好机会。因我们国家穷，西方国家看不起我们，并把我们共产党领导的国家称为“铁幕国家”。因此，各方面限制我们活动。出国前我们已料到这个情况，所以事先作了一点准备，带了些花生米、烟、酒之类东西，在那里给有关人员作了点表示，限制就大大放松。有天晚上，中国京剧团演出高潮时突然断电，一查是电工出毛病，马上给点纸烟，光明就来了。又如演出时，想观看中国戏曲的人很多，座票早已售完，为限制我们，不让卖站票。给售票员送了点花生米，限制没有了，卖了很多站票，大厅里的过道都挤满了看戏的人。京剧、歌舞等连续好几个晚上均由我们演出。这又说明办什么事，要弄清情况，有所准备，按情行事，从实际出发。凡是有利于国家人民的事，打破规章大胆去干不会错。

（五）

1964年6月，在共青团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我聆听了耀邦同志代表团中央所作的生动精彩、感人至深的报告，至今念念不忘。毛主席、刘少奇、周总理，朱老总、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了全体代表并合影留念，还以一天时间专门为代表们组织观看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表演。我们绵阳出席会议的二十多位代表，人人深受教育，大大地鼓舞了搞好青年团工作的斗志和干劲，是我历史中得到的一次最高的政治待遇。

多年来，我们在毛主席思想指引下，在党的培养下，顺利成长，但与耀邦同志的言传身教、助我前进是分不开的。现在回忆起来，心情仍然十分激动，耀邦同志那平等待人、关心同志、笑语教人，艰苦奋斗，朝气勃勃，实事求是，不摆官架子，处事果断，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革命思想和美好形象，永远存活在我心中。（作者系原中共绵阳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