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的变迁

赵亭

父母相继离去，川西北农村老家除了哥嫂外没什么亲人，所以好多年没有回故乡老家了。去年春节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看望哥嫂侄儿侄女。汽车在宽敞的公路上奔驰，五个小时车程后，故乡熟悉的村庄变浮现在眼前。

故乡地处丘陵山区，到处青山绿水。漂亮的小洋楼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白色的水泥路直通各家各户院落。哥嫂知道我要回来早早的准备了鸡、鸭、鱼、肉等大餐。走进厨房阵阵香气扑鼻而来。看到漂亮整洁的碗柜和健康节能的燃气灶、电饭煲。儿时有关灶的故事便像放电影，一幕一幕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在乡下老家，灶是神圣的。灶是烹饪食物的专门场所。烧火做饭的地方叫灶。有了灶就有了烟火。烟火旺自然人丁兴旺。生生不息的烟火都是从灶膛里派生出来的。中国人很早就发明了炊事灶具，仰韶文化时期就有了构思精巧的釜灶，双釜与灶连体且共一个火门。灶顶设有八个排烟。现在一些乡村还沿用的炊灶形式在汉代已广泛流行。

打灶是家家户户的一件大事，在那贫寒的岁月也从不马敷。记得8岁年，家里新盖了两间瓦房，房子刚盖好母亲便请来村里的赵端公择日子、看方位、敬灶神。准备打食人间烟火的锅灶。

打灶的日子定下来了，父亲便着手准备打灶的所需材料。先是挑一大堆黄泥，把稻草切成一寸长的草渣，在找些红麻、头发之类的东西切成同样规格，掺在泥里浇上水调匀发酵半个月。然后用木匣做成规则的土坯砖，风干。剩下的泥继续发酵等到打灶备用。泥发酵的越久沾性越好加上稻草不易裂口。

打灶的师傅姓廖，五十出头。人称廖灶师。四乡八村的乡民都请他打灶，生意十分火爆。凡是经他手打灶的人家总是平安吉祥，炊烟袅袅，人丁兴旺，烟火旺盛。他打的灶背风，火苗大好烧，一年四季弥漫着浓浓的烟火味，预示着该户人家无灾无病，后继有人香火不断。

在那迷信且贫穷的岁月，一般的三口之家都要打三口锅的灶。大锅直径三尺，俗称毛边锅是煮猪食专用。中锅直径二尺是做饭专用。小锅直径一尺五，热洗脸水、洗脚水专用。三口锅之间有一个共用的烟囱通道直通房顶，中间用瓦片盖住，上面抹上稀泥。一般灶台高一米，灶的大小是由锅决定的，灶跟锅走，灶口的大小，灶膛的深浅，灶门的大小都是由锅的大小决定。灶分上下两层，上层用几根钢筋隔开称火膛，专门搁柴烧火。下层用来装灶灰，为火膛通风透气。一般人家的灶占地二至三平方米，烧火的燃料多为小麦杆、玉米杆、高粱杆、棉花杆之类的秸秆和坡上的毛草。廖灶师的手艺再好也解决不了捣火所产生的灶灰，轻轻一捣灶灰四处飘散，弥漫整个厨房。稍不留神会掉在碗里锅里不敢揭锅盖。    

那时没有瓷砖，灶面用水泥薄薄的抹上一层，土坯砌成的灶台经历年烧烤，虽没有火砖头刚烈，却韧性十足越烧越牢。

九十年代打灶火砖代替了土坯砖，河沙水泥代替了发酵稀泥。灶面贴了瓷砖，看起来干净整洁、亮丽，漂亮多了。没有土坯砖那么臃肿。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环境的改善，与人们息息相关，民以食为天的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乡农村早已退耕还林，到处封山育林，植被茂盛。绿树成荫山清水秀。早就不用烧秸秆和柴火做饭了。农村土灶也被燃气灶、电子灶、微波炉、电饭煲所取代。养猪用的是混合饲料，犁地用的是铁牛。在也不用煮猪食和养牛了。农村的灶与城里的的灶没什么两样。

虽然村里很少见到房上冒出的炊烟，但人们任然丰衣食足健康吉祥。中国民间上至天子下至庶民，千百年来家家户户都要供奉的灶神和祭灶习俗，离我们已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