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话剧《孔子》有感

三月底听说话剧《孔子》要来绵演出，非常高兴，立即分享给家人、朋友。在等待演出到来的一个月当中，在和朋友们共同修学《论语》的过程中，孔子及其弟子的形象更加亲切，日常诵读《论语》、研读经典时，仿佛也是在和古圣先贤对话，两千五百年前那个时代的气息越来越近……

直到5月1日下午参加主演见面会时，我才明白了为什么。当扮演孔子的李帅老师说，在接到孔子这个角色后，除非必要，他几乎不用任何现代电子设备，在家里也不坐沙发，而是铺着毛巾跪坐在地上，我明白了，圣人的气息是可以用心感受的；当扮演阳货的翟兵老师说，历史上真实的阳货不仅是鲁国的叛臣，也是辅佐晋国赵简子的能臣时，我懂得了，真实的历史人物是超越简单的是非对错的标签的；当扮演南子的杨娜老师说，作为从普通女子进身为卫国国君夫人的南子，她的勇敢是值得佩服的，我意识到，穿越时空的人性是我们学习传统文化时不能绕开的。作为获得提问机会的普通观众，能和几位主演老师面对面请教，我是幸运的。作为多年跟随传承修学传统文化经典的中国人，生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新时代，能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弘扬略尽绵薄，我更是幸运的。

比起等待演出的渴望和与主演见面的激动，更加令人印象深刻、发人深省的，当然就是这部话剧的演绎了。

话剧《孔子》从“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的经典诵读开始，从《论语》开篇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的吟唱中开始，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的教诲中开始，让人们在深邃的经典义理和宏大的场景叙事中体验圣贤丰富的内心世界。当“行行如也”的子路出场，直接挑战孔子，孔子因势利导，令子路折服时，我明白了，原来孔子并不是只会舞文弄墨的教书匠。当适逢暮春，孔子与众弟子谈笑风生，“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时，我懂得了，原来孔子并不是不苟言笑、只会训人的迂夫子。当剧中唯一虚构的人物、阳货的小跟班魏三指着孔子和他的一众弟子说“那是一群疯子”时，阳货却说“那是如沐春风”，原来一直被视为叛臣的阳货也有一片真心，而无论是非对错，人的真心之间是可以相通的。

说到阳货，不能不赞叹编剧和导演的巧妙构思，他和虚构人物赖三几乎贯穿了整部剧目，甚至起着“解说员”的作用。当阳货在鲁国为乱不成，逃到晋国后，孔子得到施展抱负的机会，他担任中都宰、大司寇摄行相事，诛杀少正卯以正视听，引起很多争议和担忧时，旁白的阳货说:“为政哪有那么简单？”历史上真实的阳货是否如此感慨，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个感慨也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息:要治国、平天下，哪是在书斋里啃几本书就可以的？要智仁勇兼备，有时还要担当很多误解与非议，就像乐师评论孔子说“后世有人会砸他的门”，几千来对孔子陟黜褒贬，非但未能减损圣贤半分，反而显出后人的浅薄和短视。所谓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在国家不遗余力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新时代，我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守正创新、踔厉奋发，不正是当年孔子心怀天下、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传承吗？

南子这个人物的塑造，也是话剧《孔子》又一个可圈可点之处。在不少传统的评论中，南子一直是个负面形象，但当我们看到孔子面对南子说“请君夫人指教”时，南子回应道:“不，是寡小君请教。”还说:“见夫子，如见家人。”历史上标签化的南子此时鲜活了起来，她也是通过自己的拼搏，在父子相争的卫国得到一席之地，也想通过借重孔子这样的人物实现自己更大的抱负。我们可以说她不维护皇权，不符合男权时代的标准，甚至可以说她不安分，但不能说她一无是处，至少比起现在很多人借客观困难太多而任命，或者认为自己是官二代、富二代就躺平，她更值得尊重。

今人印象深刻的还有，孔子深陷困境时的坚毅，众弟子面对困难的不同心态，而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年近古稀的孔子回到鲁国前后几年中，颜回、子路等优秀弟子先后离世，孔子的夫人亓官氏、儿子伯鱼也先他而去。此时，孔子的耳畔传来了他母亲的呼唤:“回家，回家……”任哪一个钢铁男儿到此时也不能不落泪，圣人哪里只是顶礼膜拜的神，他分明也是有血有肉、有真情实感的普通人。只不过，经历幼年丧父、少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以及周游列国太多的磨难后，孔子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在生命的最后五年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意志和毅力，最终完成了“删诗书，订礼乐，赞周易，修春秋”这一系列影响千秋万世的大事，这样伟岸的生命不值得我们敬仰、学习吗？

剧中有个场景，隔着一条大河的阳货与孔子对话。阳货希望孔子渡河过去帮他，而孔子却希望不止阳货一人，而是当时乃至后世每个人都能渡过人生迷茫的大河，幡然醒悟人生真相，都能秉良知良能成就自己的无悔人生。所以，剧中的孔子感慨，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一己之利，不惜颠倒天道，扰乱人间？他提出了千古大问:“人究竟是什么？”他发出了最后呐喊:“孔丘放不下社稷，放不下人间，放不下天下苍生！”此时，任你铁石心肠，也不能不为这样的胸怀和大爱而动容！

话剧《孔子》的最后一幕叫“彼岸”，剧中的少年孔子与老年孔子超越时空的对话，将全剧蕴含的思想内涵推向了高峰，这和请五百年后的司马迁穿越与孔子同台类似，都设计得非常好，都是以艺术的手法传达着主创人员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让我们通过这部话剧，以古圣先贤的精神、毅力启发我们，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天下人的安危，要不怕困难，勇往直前，用话剧《孔子》最后一幕的一句话说:“没有这个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失败者，这个世界就彻底失败了。”孔子，就是这样一位鼓舞我们矢志不渝、永不言败的人。他告诉我们，为了这个世界最终不失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也能够做出自己的贡献。

回顾中华民族千年文脉、百年坎坷，特别是新中国建立七十多年不平凡的历程，无论是建国初期的筚路蓝缕、百业待兴，还是后来的改革开放、勇于任难，还是进入新时代后我们的转型升级、接续奋斗，不都是这种矢志不渝、永不言败精神的传承吗？而这种精神，不正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吗？

整部话剧《孔子》两个多小时，人物塑造与演绎精湛，舞台场景与效果一流，多部经典原文的引用与念诵、唱诵、朗诵等不同方式完美结合，可谓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俱佳，现场观众掌声不断，我和好几位一同观看的朋友也多次流下感动的泪水，在在说明这部剧的确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精品！

感谢山东省话剧院各位主创人员、演职人员的精心编排和辛苦付出！

感谢绵州大剧院引进这么优秀的传统文化精品力作，相信已经有很多人受益匪浅！期待今后看到更多更好的各类优秀传统文化艺术作品走进绵阳，惠及普通人的精神文化生活。

（作者:史智文，四川省袁焕仙研究会会员，成都市国学研究会会员，绵阳市吟诵学会会员，资深国学公益传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