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树林

作者：吴艳艳

曾经读到过一幅漫画，留下的印象很深：在林立的高楼顶端，一只小鸟正亲昵地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听故事——“从前，有个美丽的地方，叫森林……”画面通俗易懂，一看就知道是宣传环境保护的。

在人烟稠密的城市，森林与我们似乎是很遥远的。我虽然没有真正见过森林，但小的时候在乡下，见到过的成片的大树林子却并不算少。那时候，村边上，河岸边，树林子一排排、一趟趟、一片片的，是农村极为常见的场景。有单一的树种，象杨树林、枣树林，更多的则是杂树林。杂树林里，高大的杨树、榆树、槐树、椿树们和平共处，间或还有一两棵杜梨儿、枣树什么的。再有，就是些高高低低的灌木丛了，密密匝匝而又错落有致。还有一些长蔓、藤条攀缘树上，垂下来的嫩枝在风中随意地摇曳飘拂，很有些曼妙的风致。树林子里是寸土不闲的，形形色色的杂草，有开花的，更多的是不开花的，谁也不让谁，填满了剩下的空隙。阳光从树的枝桠间洒落下来，树林子里的一切都那么生机盎然，绿油油的、满目都是葱茏的生机。

一年四季里，树林子以不同的面貌出现：春天时，是一片可人的嫩绿；夏天时，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郁；秋天时，是一片艳丽的金黄；冬天时则是一片静寂的肃穆。我最喜欢的是在盛夏时节，太阳一出来就热烘烘的，但是一进入树林子里，凉意顿生，热意顿消。守着河岸的树林子，更是格外凉爽。汩汩而流的河水，波光粼粼，偶尔会有撒欢的鱼儿蹦出水面，又“啪”地一声落入水中。草丛的深处，有小虫在鸣唱，不知名的小鸟儿一起一落，很快地就飞到对岸的树林子里去了。树林里的景致是很多的，蝴蝶在草丛间飞舞着寻找花朵；金龟子飞起来时，紫黑色的甲壳闪着莹莹的亮光；螳螂一声不响，举着它的“大铡刀”小心翼翼地往前爬着的样子很是威严恐怖，一只蚂蚱还不知灾祸将临，正悠然自得地鸣唱……“立夏百鸟全”，绿树成荫的时候，也是树林里最热闹的时候。常见的有麻雀、喜鹊、黄鹂、布谷，它们从早到晚地唱歌，不知疲倦，相互唱和，有问有答。也有不作声的鸟——啄木鸟“笃笃”地敲击着树干，鹌鹁总是匆匆忙忙地在草丛间出没。乌鸦的样子呆呆的，猫头鹰则怪模怪样，大人说这两种鸟不吉祥，每次看见它们，我们总是大声吆喝，或抓起小石子什么的吓唬它们，把它们轰到树林深处。最令我们害怕的要数大花蛇，它总是不出声地盘作一团，隐在草丛里，猛一见到，真能唬得你冒出一身冷汗来，虽然我们这里的蛇大都没有毒。

那时候，人烟远不象现在这么稠密，村庄与村庄间隔着很大的距离，而连接着村落的，常常是大大小小的树林。村庄就掩映在这浓浓淡淡的绿色里，安谧、美好。

多少年过去了，森林离我们远去了，它已退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残酷的是，即使在农村，我们儿时的树林也在一天天地失去!昔日鸟语蛙鸣的地方，是崛起的民居与工厂。喧嚣而寂寞的人们夸耀着现代文明，却不知道自己破坏的自然之美比起绞尽脑汁所设计出的玻璃幕墙建筑，要美上多少倍!生长在寸土寸金的城市孩子，见过摩天大楼，面对路边只有一行、两行单薄的行道树，他们能想象得出成千上万棵的树集合在一起的树林，是怎样一番壮观的景象吗?

每念及此，我常默默无言，心中隐隐地作痛。